1999年2月月底的某一天，在马刺教练Gregg Popovich的家中，不时的传出嘶哑而响亮的声音。
“挡拆！挡拆！Pop，我们得打挡拆！” “小将军”Avery Johnson坐在沙发上，拖着长音，语速缓慢而分明。
当时是98-99因劳资纠纷而停摆缩水的赛季，在马刺在6胜8负的开局后，Johnson同David Robinson一起去拜访了Pop。在这些冰冷的日子里，Pop甚至受到了来自球员的质疑，——毕竟他那时资历尚浅，也还不是冠军级教练。在这个困难的关头，Avery Johnson不但力排众议，支持这位年轻的主教练，更是在私下里对Pop表达了对比赛的看法：多打挡拆。于是，在那之后的比赛中，经常可以看到Tim Duncan利用他的灵活性与投射范围，在高位和后卫打挡拆，制造出威胁。
“当时每个人都要疯了，”Popovich回想起此事时说，“我们按Avery说的去做了，最终我们获得了总冠军。Avery是对的。”
当然他是对的，因为在那这后，包括季后赛在内，马刺一共只输掉了7场球。但，或许知道应该怎么做的不止Johnson一个人，而却是他，用直接了当的方式，告诉了Pop自己的看法。
没错，Avery Johnson就是这篇文章要说的主角儿。之所以先讲这个小典故，然后再让主角儿登场，不仅是因为Johnson的特点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更是因为在荣誉的背后，这种特质容易被误解，甚至忽略。最近写这篇文章时，我就常常会想，如果没有Johnson，马刺会怎样？
而之前，马刺确实曾经裁掉过他，这个经历对于一个26岁、未被选秀选中过的球员来说，无疑是很残酷的，尤其当你的身高只有5尺11时，对于意志薄弱的球员来说，这很可能就意味着NBA生涯的一蹶不振，或者终结。但是告知Johnson被裁的前马刺老板Red McCombos，反而在电话中听到了这样的安慰：
“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否则我不会来到这里，”接着电话那边又继续说道，“我会回来的。（今后）每次你看到我，我都会变得更好。”
之后Johnson辗转过火箭，又回到马刺，又在金州打过球。但是命中注定——虽然这么说很俗套——他和马刺有缘。
正是Popovich让Johnson真正变成了一个马刺人。93-94赛季中，Popovich从金州勇士回到了马刺，接着在94年的夏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身为自由人的Johnson签了回来。并且让他坐上了球队主力控卫的位置，一直到另一位法国天才后卫的到来。被Pop从金州带回的Johnson，不但成为了队史助攻数的纪录保持者，而且，他说话的数量也应该进了队史记录，——如果说话的数量可以被统计的话。好吧…换个简洁的说法，Avery Johnson不但融入了球队，更是作为“发语领袖”，带领着这支“好人队”不断前进。将自己的精神注入到了球队中。
“海军上将”Robinson是球队攻防的核心，这毫无疑问，但是这丝毫不影响Johnson成为更衣室领袖。在个性上，Robinson和Johnson完美互补：他承认他向Johnson学习领导的技巧，而Johnson也承认他向Robinson学习如何关心别人，做一个好人。他们互相影响，Robinson多少变得更硬朗，Johnson则将业余时间投入到了社区中，并面带微笑。
他强悍，硬朗的性格，当然会有无法改变的一面，“我并不总讨人喜欢。”Johnson实在的表白说。
他确实不会一味讨好别人，除了和他打过架的队友Malik Rose，包括他后来执教过的，小牛的Dirk Nowitzki也在他被炒鱿鱼时，含蓄的表示了对老板Mark Cuban的支持。毕竟在小牛将士看来，Johnson太死板了，他非要Nowitzki去背打低位，叫Jason Kidd在弱侧站着等待投篮，这些都是他们所不喜欢的。而且，Johnson强硬、较真的个性让他和球员的关系时不时的紧张。
在一次训练课上，有些小牛队员对于制造进攻犯规的训练内容进行取笑，Johnson严肃的说：“当你看到他们在比赛中制造更多的进攻犯规的时候，这看起来就不好笑了。”
虽然小牛换掉了Johnson，但他们应该记住，Johnson让小牛取得了最好的战绩；Nowitzki应该记住，在Johnson的培养下，自己进入了决赛并且获得过常规赛MVP；Cuban应该记住，正是Johnson帮助他解决了因为被马刺踩在脚下而整夜失眠的问题。在Johnson走后，我曾看过不少Rick Carlisle执教下的小牛，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多了些场均失分。
Johnson会坚持自己的看法，等待属于自己的胜利，这是领袖具备的气质。在Popovich遭遇信任危机的时候，他坚信Pop会带领球队走出困境，在98-99赛季前，Damon Stoudamire甚至曾说过“以Johnson作为控卫的球队永远无法获得总冠军”，在99年夺冠的夜晚，Johnson长舒一口恶气，这个夜晚他等了11年。
他的宗旨是积极，他容不得消极。篮球迷们都能记得，在今年的9月，Robinson在自己进入名人堂的讲演中，曾说过Tim Duncan是他向上天祈求的答案，但是对于Johnson来说，有些东西是祈求不来的，比如爱情：生性腼腆的Robinson在求爱的过程中曾经遇到过麻烦，他肯定祈求过上帝，但是没有任何效果。而后来他求助于当时作为队友的Johnson，便有了下面的对话。
-“你在等什么？你喜欢那个女孩是吧！？”
-“是的，我喜欢。Avery…”
-“娶了她！”
在Johnson的鼓励下，Robinson结了婚。这个故事起码证明了，仅仅向上帝祈求是不够的，不是吗？在自己的讲演中，Johnson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找任何借口”，我想，当然，如果祈求上帝只是作为“不作为”的借口，我们的“小将军”Avery Johnson只会不屑一顾。
这些大概就是他了：没有那种超级武力值，也没有威猛的外表，所以他不是威武的大将军。嗯，他是个“小将军”。但我觉得，当时的马刺，——一匹传统忠良的千里马，需要这样一个“打不倒的小个子”来驾驭，给其以方向感。在Johnson今年2月举行的退役仪式上，Pop半带开玩笑的总结了他的特点。
“Avery并没有多少天赋，”Pop故作冷酷的说，“但是每一节的最后关头，他从不传球，他总会把球投出去，球从来也不进，但那就是Avery。”
Johnson听完笑了，他知道Pop是在夸他而不是损他。众所周知，他职业生涯的最重要的一次投篮，就是在99年总决赛最后一场的跳投绝杀。Pop是在说他的担当精神。对于Johnson之后的马刺后卫们，软弱不堪重用的Beno Udrih不必多说，对于Johnson的接班人Tony Parker和George Hill，Pop在夏天也明确表示，希望Parker能在领导力上加强，做一个“发语领袖”，对于Hill，则希望他不要过多的去迁就老队员，要有“指挥的性格”，——唉，知我者谓我心忧，Pop是在想念Johnson的那样的领导者了。
是啊，在有Johnson在的日子里，已经60岁Pop完全可以不必再像2001年以后那样对新人或者犯错的人竭声怒吼。Johnson的老队友，99冠军队的成员Mario Ellie就描绘了这样的场景：“Avery在场上总是掌握着一切，Pop会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会坐下，因为Avery让场上的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所以，Pop希望Parker和Hill在领导力上加强，不仅仅因为Duncan和Robinson一样也是谦和沉静的领袖，不仅仅因为他嫌自己一个人大喊大叫非常孤单，不仅仅因为他想念Johnson…更是因为在Pop的眼中，控卫的指挥能力和领袖的心理对于球队有着重要的意义。一匹千里马，也得有人去驾驭。
而宽厚的马背上，就曾有那么一位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