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薇拉法是个很容易在人群中被忽略的人,因为她残疾的情形是那么厉害,四肢都萎缩扭曲。任何人一看到她,都想立刻别开头去,她的存在仿佛是在提醒大家这世界可能会有多残酷似的。
假如别人曾驻足多看她两眼,十之八九也都是为了她目前所在的好位子。她的轮椅就直接放在公牛队休息区板凳的左后方,她的家世一定不错吧,经过的人大概都会这么想。上帝是公平的,虽然她残疾的情形十分严重,但至少她有个富裕的家庭。我也是每次要到座位上去,一定会经过卡门身边的人。因为她的四肢都会严重地痉挛抽搐,所以不得不用安全带扣住。虽然她已经十九岁了,但身体却还像个小孩子,体重也不到九十磅,她的脸因不听控制,所以经常都是歪曲变形的。如果体育馆对大多数的人而言,是一个可以暂时抛开烦恼,欣赏高超球艺的地方,那么卡门光是要到这个地方来,已足以筋疲力尽,但她却从未缺席。
见久了,我们开始会互相打招呼,卡门的口齿虽不清晰,但她可以用头的动作来辅佐。渐渐地,我也会停下来跟她聊两句。天生脑性麻痹的她,从生下来后,四肢就歪曲扭缩,在短短的十九年内,已动过大大小小共二十次的手术。因为双手双脚都不太听话,所以她通常都用下巴来操纵她的轮椅。
她说每天晚上都由父亲送他来。卡门说话常需要喘息吸气,有时声音根本出不来,有时则一古脑儿地全冲出来,并没有办法清清楚楚的说。但是只要你肯停下来耐心地听,那你就会发现她其实也是个能把想法完全表达出来的人,只是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和精力而已。
“你父亲是公牛队里的人还是什么”我问她说。
“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的头常会不由自主地随意摇晃,为什么一个好人连说个话都得费这么大的力气呢?
“但你拥有一个很棒的位子呢!”我说。
她突然笑开来道:“对啊。”接下来她跟我说了一则午夜梦回之际,令我想来总觉得心头暖洋洋的故事。
卡门说她的父母在去年好不容易终于买到了球赛的票,然后带她来到这里,把她的轮椅放在地板上。在球员尚未进场的时候,她试着挪动轮椅,就为了想接近公牛队的凳子。她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因为情人节就在那一周里,她带了张情人卡来想送给某个人。
“我想把情人卡送给迈克尔·乔丹。”她说。
她终于来到凳子旁了,安全警卫起先过来想阻止她,等到弄清楚她想干什么以后,却又主动帮忙推她去旁边等着。
“我终于把卡片送到迈克尔手中。”虽然已是一年前的事,但她提起来却依然泪眼迷濛。“他说:‘这是给我的卡片吗?’我已经兴奋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会拼命地点头,然后他就在我面前抽出卡片,仔细看了一下,然后跟我说谢谢。”
这个年轻的小姐每年情人节大概都收不到几张卡片,但她却想送一张给乔丹,她拼命地努力,最后不但真正看到了他,而且还看到他在她面前读了卡片,她说那一整晚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不久以后,她父亲带她到芝加哥某处去看新型的汽车展。起先她并不知道乔丹会在现场为某处新车亮相,等她知道以后,便央求她父亲带她到那一楼去找乔丹。
“他真的在那里,而且用亲切的目光看着我。”她说,“我问他说‘你还记得我吗?’他马上回答:‘你不就是那个送我情人卡的小女孩?’”“他说那晚以后,他曾在体育馆找我,但一直都找不到。他说‘你到哪里去了?’我心里想:‘唉,天啊,他真的记得我是谁。’我跟他说我们只买到那天的票,他立刻说:‘这样好了,我把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给你,以后你想来看球时,就打这个号码,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弄到票,好吗?’”
卡门觉得乔丹这样说实在太客气,太好了,但她并不奢望自己一定拿得到“一票难求”的入场券。想不到后来她父母每次打那个乔丹给卡门的号码时,都会听到接电话的女士说:“哎,对,迈克尔跟我们提过你们可能会打电话来。”超乎期望之外的是,他们真的每次都买得到票。
因此,卡门说,去年她得以多看了好几场球,对她而言,就好像生活中出现了奇迹一样,球季在夏天暂告一段落时,她甚至有点难过。
在球季期间,球迷因缘际会地进入乔丹的世界,就像每一个面对生活中突然出现惊喜的人一样。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刹那,她既感动又开心,等到繁华过尽的之后,当然也会忍不住地觉得难过,觉得有点空虚。
夏天过去了,卡门总算能够以比较平静的心情去回忆整件事。她跟自己说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温馨回忆,而且每次回想起,心中都会涌现全新的感动。
就在夏末秋初之际,她的母亲跟她说有人寄了封信给她。
她们一起打开信,赫然发现里头是一叠厚厚的入场券,另外还有一封信。
信上这么说“希望你会喜欢这一季球赛,我也期盼每一晚都能见到你。”
下面的署名是:“迈克尔。”
抄敲自永不读厌之《Hang Time:Days And Dreams With Michael Jordan》
Michael,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