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无边,找蚂蚁的东西的时候发现的^_^很喜欢…尤其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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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冬天
作者: 一笑清欢
今天早晨下了一阵小雪,才真正感觉到,属于北京的这个冬天到了,我的冬天到了。当时正在床上赖着,醒了不起,我这个不争气的,对于看雪都已经不那么激动了。而且窗子上雾气单薄的可怜,对面的树枝和松针上甚至没有压上一点银色,走过的人青发葱葱步履匆匆,雪一定来的很不爽快且寿命短暂。这之前,是下铺出门自习时拍醒我:下雪啦!
赖着不动,拿本书翻看几页,定不下神,心里有丝绸一样的东西滑来滑去,和阳光透过雾气后一样冰凉又挑逗。寝室的姐妹们都出去了,这样静谧的冬天,适合听到细致而微的声音。闹钟的滴答声就好久没听到了;还有暖气管里徐徐的水流声,和这个冬天极不搭配;隔着五、六个寝室的走廊水房里,有人在洗不锈钢饭盒,就好象自己在洗,感觉手被自来水刺砾着,抖缩的不行,嘲笑我惦记着这个冬天。下床的时候,奇怪的感觉,一首歌,确切的说是一句歌词,理直气壮的冲进脑子,“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也许会遇见你。”结果一上午这一句就被我就哼着吃饭和走路了。
冬天养胖人,我就总吃东西御寒。上课和上自习,我老边习惯性发抖边想着来碗热汤面多好呀,最好辣味重,还要浓油保证汤的滚烫,配菜呢,酸辣豆角肉沫、平菇鸡肉、牛肉细粉丝、毛血旺豆腐……恩,下课后付诸实践。人多的时候,大家吃火锅。多数情况是两个人在食堂吃八块钱的二人锅,若味兴同,夹菜不打照面,捞底不用留情,那是干冷冬天非常温存的画面,在我看来。不小康的时候,下课就冲回寝室泡方便面,香肠、榨菜、熏蛋,辣酱都是冬季必备物品,搭配着吃,换着花样,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挨到月底,经常三、四个人围在一起泡面,你一筷子我一嘴,咸酸杂众,下铺的姐妹嘴里拉起我饭盒里的面,我的筷子正在邻铺的饭盒里捣(发二声)腾,谁说互联网都是虚拟的?!
冬天的学生食物还有爆米花,糖葫芦和红薯。红薯经常是被用来暖手的,暖完手之后被蹂躏的温软婀娜,吃起来又觉多了分可口。爆米花的命运是,冬天的夜晚和他的主人一起窝在被窝里,成为看书时最耐吃方便的冬季零食。糖葫芦呢,最牛的室外零食,戴个大手套,既剥不开红薯皮也抓不起爆米花,而且在糖葫芦流毒无穷的北京,买并不太让你满意的它们是很合理的。
这样,在冬天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身材走样不用怕,大吃大喝,幸福快乐,到春天开始减肥,为夏天的到来捏汗。如此循环年复一年。
食堂、商店、宿舍大门都挂上了厚皮门帘,挡风保暖。我所有冬天记忆里的门都和他们有关,高中之前我一直要很费劲的举起这些严肃呆板的东西才能出入,他们就像汽油味和塑料泡沫摩擦声让我产生了恐慌的逆反心理并进入了黑名单,同时,这三件东西又像我同样不喜欢的孤独和善变那样,长久的等着我面对。女生毛衣的高领开始支撑了下巴,男生终于把总是敞开的衣服拉上了拉链。围巾长的短的宽的窄的现代的古典的,帽子棉的毛的长的圆的端庄的Hiphop的,在冬季,每个人都会变的更高耸,更独立,更充满静穆中透露惊喜的魅力。
还有手套,一直与我如影随形。我的手到冬天就可能被冻肿冻疮,我就得为这双手殚精竭虑,苦心经营。每一年,我的手套得比其他人的手套都早出晚归。我曾经可以在冬天打球的。那时在另外一个北方的城市,既不是北京,也不是老家。对那里的陌生,对那里因为暂住情绪的不热爱,得到的惩罚就是这个长久的伤。我的手就是在那里第一次冻伤的。这个地方清楚的留给我一个冬天:我的双手伤了之后,寝室的一个女孩像珍宝一样用药酒泡过它们,每次出门时都提醒我戴手套。我们两个疯子,在我伤手的那天晚上,在雪地里吃冰淇淋,说了很多年少的疯话。后来我的手伤了她就哭了,在那个冬天一直为我的手殚精竭虑苦心经营,如我现在做的这些。她是个土家族女孩,南方人,只留给了我一个冬天,无计留冬住。北方只给了她一个冬天。
就是一个冬天。她回去湖南读大学,我到了北京。北京的冬天,昼夜温差没有西北大,风也温柔很多。走在不繁华不哀默的惠新东街,马路干净舒缓,人们行动缓慢。夏天的时候,空气浑浊而且稀薄,泛着神秘奢靡的光,像一个懒散的二流摇滚乐手。到了冬天,空气就清淡正经了很多。一切都在审视,把自己包裹起来,保持距离,脸上的表情全部被武装起来的毛线和绒布遮挡,可以偷笑和偷窥,感受独自的安全感,和这种安全感带来的思维安静。冬天在调整,摇滚乐手、街球手、写字的人都保持低调,安之若素,蓄积能量,准备来年生杀予夺;回忆、总结、展望也在很多脑里和笔下慢慢开始了。仿佛这北京的冬天,安静肃穆下隐藏着一切言之有物,那些红泥小火炉,小火炉旁眼角眉梢的笑,笑里的互相估量与欣赏,无奈和认命。
还有思念呢。有点儿想家,西北的冬天没有这么暧昧,天空明澄让人不敢堕落,大风吹大雾起,庞大粗暴,刺在哪里哪里疼,一茬接一茬的追。刺的人连无奈和认命都没有,就想着,坚强。